沙洪那边，萧雨歇经过片刻的休息，已经能站起来了，他的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，那个女人的能力真的是诡异莫测，自己只是对视，就已经中了招，要不是提前留了扣儿，他这会儿估计就完了。
萧雨歇走过去，看着那个已经被自己炸断了手脚的小姑娘，脸上神色如常，可是心中呢？
有唏嘘，有遗憾，有不解，有愤怒，随后，便是释然，
萧雨歇怎么也没有想到，传闻中凶悍、诡诈、做事滴水不漏的冰车盗匪团的老大会是一个看上去十几岁，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。其实这个小姑娘也并不是看上去这么小，今天的她也已经二十好几了，只是看着嫩个，像是一个少女.
可在萧雨歇眼中，她是一身素雅宽松的白色吊带裙，梳着一头金色的柔顺卷发，处处都透着一个柔弱少女该有的样子，惹人怜爱。
伊斯登无力地躺倒在地上，她仰面朝天，无力地看着天空，脸上露出了淡淡地泪水。凑近了看萧雨歇才发现，她不知被炸断了一条腿，她的左手虽然还在身上，但看那扭曲的样子，只连着一点皮肉，怕是也没用了。
而最要命的是，伊斯登还清醒着，大概刚才她也没伤到脑子，再加上本来就是精神控制一类的技能，她自己的精神力怕是也如同钢浇铁铸一般。
萧雨歇痛苦地低下头去：“好好一姑娘，何苦呢？学什么不好，学人当盗匪？”
女孩伊斯登听到这话，绝望痛苦的脸上，露出了一丝微笑，是自嘲，也是悲愤。她不是没设想过死的一天，从踏上这条路开始，她就一直在想象着这一天的到来，只是没想到，她的末路竟是这般悲惨。
“你觉得我们是盗匪团，是恶人。可善恶哪那么容易定义。我出生在一个流浪民族，我们在广袤的四陆上游荡，像是幽灵一样过了上千年。因为人口很少，只有几个大家庭，为了避免近亲结婚导致的遗传问题，所以我们的部族有一个风俗，就是当一个族人还在年幼时，我们会在路过的聚居地让他挑选自己满意的小孩作为未来的配偶。然后，在一个晚上，族人会闯进聚居地，带走那个被看上的人，同时将那人的父母全部杀死。这是一种仪式，象征着重生，象征着成长，更象征着从此和配偶异体同心，永不分离。”
萧雨歇忽然觉得有些反胃：“我听说过抢亲，大易也有抢亲，但我们没听说过还能真抢的！跟特么土匪抢压寨夫人似的。”
伊斯登叹了口气：“你觉得不可思议，只是因为你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思考罢了。只是因为，大易人和我们不一样。可哪儿来那么多的对错？我们的族人几千年都是这么过来的，我们不过是按照我们的方式，我们的习俗，我们的对错标准去生活。我们觉得，这是必须的。可是你们不会理解啊，就好像我的父母，在我年幼的时候，想为我挑选一个配偶，然后和我一起养大，可没想到我挑错了人，那个艾斯贝尔的村子看着小，可是村里民兵的战斗力却是异常的强。我的父母就在那天被愤怒地民兵杀死在了村口。那晚的火光和鲜血，我永远记得。”
萧雨歇歪着脑袋：“这世上也许没有绝对的对错，可是人得有是非！你们去人家村子杀人绑人，民兵只要脑子没问题都会把你们灭了吧？”
“可对我父母来说，这又是什么错呢？本来就应该这样这么做的。”
“这种残暴残忍，简直恶心的习俗，你觉得还有存在下去的必要吗？”
伊斯登摇了摇头：“我不知道。长大后我才知道，父母给我灌输的是非观和这个世界其他地方的是非观不一样，甚至每个人都可以有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是非观。所以我想明白了，有什么多错呢？那就做个盗贼吧，杀人放火，掳掠盗抢。去做那些别人嘴里的错事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。”
萧雨歇瞪大了眼睛：“我还是那句话，世界没有绝对的对错，每个人的是非观是完全不同！可你不能因为这样，就把自己的是非观彻底扔了吧！”
“我不知道，我......只是，和别人的是非观不同罢了。”
萧雨歇不想听她说下去了：“去牢里说吧，如果你还能幸运的坐牢的话。”
说完，萧雨歇从怀里掏出了绷带，止血散，金疮药等一堆急救用的东西，给伊斯登止住了还在流血的断手断脚，然后服下了急救用的小还丹。
他救了伊斯登，因为，相对于死，审判，更适合现在的伊斯登和沙洪。
死亡，对她们来说，可能仅仅是解脱。
安顿好伊斯顿，看她意识半会儿死不了，又呼叫了救援，她大概能进大理寺天牢中。萧雨歇走到了更远处得到沙洪身边。
探了探沙洪的鼻息，没什么问题，摸了摸脉搏，强劲有力。
应该只是被爆炸的余波震晕了过去。
随便在沙洪的脸上拍了拍，沙洪的眼睛就迷迷瞪瞪的睁开了。
萧雨歇叹了口气，问道：“没事吧。你要再死了，我们可白忙活了。之前在塞瓦托堡白忙活一场，现在再来一回，我可有点儿顶不住。”
沙洪刚醒过来，听到萧雨歇这一句，居然笑了起来，笑的有些急，又咳了几声。苦笑了好一会儿，他也知道自己是彻底落到了萧雨歇手上，恐怕没什么翻盘的机会了。他的心中有那么一瞬间的悲怆，然后便释然了。
“我知道，你们在塞瓦托堡，折腾了一轮，最后回到了原点。被人算计了。”沙洪轻声说道，“好事，大好事。你们啊，太小了。出错、吃亏，这都是必须要经历的。难得的是，你们这般年纪，就已经有了这般算计，对人性有了这般把握。你们欠缺的，就是沉淀。好好干吧！”
萧雨歇觉得奇奇怪怪的：“你对我们说这个，不太正常吧。”一边说着，一边拿出镣铐直接将沙洪锁了起来。
沙洪叹了口气：“人之将死，其言也善。”
萧雨歇想了想：“要真的其言也善，那你不如多告诉我一点，你知道的。”
沙洪哈哈地笑了起来：“果然啊，果然。你还是想知道，那是什么吗？”说完，眼神朝萧雨歇身后那个巨大的装置示意了一下。
萧雨歇回过头去，看着玻璃罐里那红色的液体，问道：“神血？”
沙洪点了点头：“神血。”
“把它停了吧。你不会真的想用那玩意儿制造一场大灾难吧？为了你儿子，你想毁了这座城？”
沙洪点了点头：“本来想的。这下面有一条暗河，连接着整个殇山的地下水，只要把罐子里的神血排入水中，便能让整座城的人上瘾。而一旦得不到神血的持续供应，人很快就会异变，肢体扭曲，生不如死，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，甚至最后——惨死。我只要把神血放出去，至少这座城，没人能活。”
有些东西就是这样，刚开始接触的时候，你会觉得它是好东西，让人心情愉悦，让人强筋健骨，甚至修炼都突飞猛进，实力一日千里。可这样的东西，往往是最害人的。
因为这世上没有捷径，这世上没有这种好事。福祸往往相依，要得到往往会先失去。
萧雨歇看着那罐中殷红色的液体，问道：“怎么毁了它？”
沙洪惨然一笑：“放心。没这么快反应完成，还需要持续向其中加入几种药剂，并且控制温度和压强再能彻底让神明细胞朝神血的方向反应。现在还早着呢，这就是半成品，现在反应中断，很快就会废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