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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枝目送傅景淮离开, 然后才往回走。
明老爷子不知何时从楼上下来，看到她，气哼哼道:“辣眼睛。”
“？”
明老爷子:“胳膊肘往外拐。”
“……”
明枝努了努嘴, 上前抱着他的胳膊晃了晃, “爷爷。”
明老爷子最受不得她撒娇，“行行行, 别晃了，晃得我头晕。”
“谢谢爷爷，爱你比心。”明枝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恭维的话。
明老爷子敲了敲她的脑袋, 这才说起正事来, “明天跟我去一趟傅家。”
“去傅家做什么？”明枝想了想, 问:“说退婚的事？”
“不然呢？”明老爷子想到此心不免又梗起来, “我这都跟傅老头子说好了退婚, 现在临时反悔, 还不知道被他怎么数落呢。”
明枝愁眉道:“不如我去说。”
这事都是因她而起, 明枝也不想爷爷为难。
“还你去说。”明老爷子瞥她一眼, “我们明日是去傅家做客, 说什么？”
明枝瞬间懂了，笑着点头:“对，我忘了，咱们是去做客的。”
第二日一早，明老爷子就带着明枝赶往傅家。
书房里，两位老人家正在对弈。你来我往看着平和, 但棋盘上的黑子与白子却是棋逢对手，争锋相对。
明枝与傅景淮各自陪伴在侧。
傅景淮看的认真, 但他能感觉到对面一直有道若有似无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。他微微抬眸, 看到明枝偷偷朝他眨了下眼。
“你前几日说你身体不适, 我今天看你这身子却是硬朗的很呐。”傅老爷子慢悠的开口。
退婚一事明老爷子一早就给傅老爷子透了口风，因此他也是知晓的，只是本应前几日过来的，但这老家伙却称病没来，一看就是装的。
明老爷子心虚的掩唇低咳，“前几日受了风寒，头晕晕胀胀的，今天才好些了。”
“嗯。”傅老爷子没拆穿他。
又过了半晌，眼见这爷孙俩真像是过来做客的，傅老爷子又抬头看向他，“你没话说？”
他将傅景淮叫了过来，也是为了退婚一事。
明老爷子依旧装傻，“说什么？额……你最近身体可安好？”
“……”
傅老爷子这会儿算是明白过来了，这爷孙俩是想反悔。
想明白过来，傅老爷子冷哼一声，“出尔反尔的老东西。”
“我什么时候出尔反尔了？”明老爷子睁大眼睛，虽然是事实，但他就是不承认。
“你早前就暗示我要退婚，威逼利诱，我念着旧情，也不想逼迫两个孩子在一起。但你现在什么意思？当我们家这婚想结就结，想退就退？”
“……”明老爷子鼓了鼓腮帮子，半天憋出一句话来，“你有证据吗？”
傅老爷子棋也不下了，“你这是胡搅蛮缠！”
“我什么时候胡搅蛮缠了？”明老爷子也抱胸冷哼，“我还没找你呢，这两家退婚本就是没影的事，如今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说我明家要退婚，说我们忘恩负义，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想要退婚，故意给我们家泼脏水！”
“你……你这个糟老头子！”傅老爷子气的站起来，“我们傅家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来！”
“那我明家就会做出这等诋毁自家名誉的事？”
金陵城两位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却像个小孩一样隔着桌子对骂。
明枝和傅景淮相视一眼，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。
明枝上前拉住吵得面红耳赤的明老爷子，在他耳边低声道:“有点过了，爷爷。”
“哼。”明老爷子冷静下来，不说话了。
傅景淮扶着傅老爷子的胳膊，“爷爷，喝口茶。”
两位老人家吵累了，气也顺了，都安静了下来。
过了好一会儿，傅老爷子才沉声道:“丫头，我再问你一句，你可愿意嫁到我傅家来？”
明枝知道傅老爷子是在给自己机会，或许对她来说解除婚约是最好不过，毕竟没了婚约也不影响她和傅景淮相处。
但她不想。
明枝看向对面一直沉默无言的男人，“傅景淮，你愿意娶我吗？”
男人原本低垂的眉眼缓缓抬起，他看着面前明艳的女人，牵起唇角，声音温润又干净，“我愿意。”
明枝朝傅老爷子眨了眨眼，“傅爷爷，你说我们这是不是叫……两情相悦？”
傅老爷子瞥了眼自家的孙子，两情相悦，自然不能棒打鸳鸯。
“丫头，明日就是傅家的祭祖日，你今晚就留下来吧。”傅老爷子终是妥协了，不再过问。
“好。”
“景淮，你带着明丫头去前院转转吧，带她认认人。”傅老爷子朝他们摆了摆手。
“好。”傅景淮点了点头，看了眼明老爷子，“那我们先出去了。”
傅景淮和明枝一道从院子里出来，明枝也终于是松了一口气，这事儿算是告一段落。
“我们现在去哪儿？”明枝问他。
“你想去哪儿？”
明枝想了想，凑近他道:“要不我们去你房间看看？”
傅景淮低头看了她一眼，没说话。
明枝却朝他挑了下眉，“怎么，难道你房间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能让我看？”
“没有。”傅景淮看向前方，“走吧。我的房间在二楼。”
明枝这是第二次来傅家，上一次来是因为订婚，那个时候她也没什么心情打量。不过这次不一样了，以后这也是她的家。
傅家很气派，比起他们家人丁零落，傅家却是香火旺盛。一路上人来人往，佣人们看到傅景淮，也只是俯身示意，虽然恭敬，却少了一些诚心。
明枝看的真切，却没有表现出来。
傅景淮的房间在二楼的最里面，旁边是杂货间，很偏僻，也很安静。傅景淮将门打开，侧着身，“进来吧。”
傅景淮的房间不大，很简约干净，但也有点太过简单了，除了床和书桌，还有一整面摆满书的书柜。
“你不经常住这？”
“嗯。”傅景淮轻轻点头，“有时候会住外面。”
明枝走到傅景淮的书柜前，上面摆满了各种类型的书，有些明枝看过，有些是连她都没见过的外国原著。明枝随手抽了一本出来，是他高中时的课本。
金陵附中。
翻开首页，入目便是傅景淮的落款。他的字如他人一般清隽飘逸，很漂亮。
明枝看着这三个字，有些久远的记忆冒了出来。
那应该是她高一下学期的某天晚自习，高三临近高考，她是学生会成员，那天她逃了晚自习，躲在学生会休息室的柜子后玩手机。没多久，休息室的门打开，两个高三的学生走了进来，其中一人手中拿着一张纸。
另一个个子稍矮些的男生一脸紧张的说:“江哥，我们就这样把傅景淮的数学竞赛报名表偷出来，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？”
被叫做江哥的男生一脸不屑的嗤笑一声，“你不说我不说谁会发现，等到明天报名表交上去，就算是老师也帮不了傅景淮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有什么好可是的。”江哥瞪了他一眼，“傅景淮这种人有什么资格参加数学竞赛？”
“但他是年级第一。”矮个子男生小声道。
“我们学校不缺这一个年级第一，数学竞赛，有我就够了。”江哥想到傅景淮，心中就有股无名的怒火，他绝不能忍受一个私生子凌驾在自己头上，想保送清华，做梦吧。江哥盯着手中的报名表，毫无愧疚的将它撕成碎片扔进垃圾桶里，然后威胁矮个子，“你要是敢说出去，你就死定了。”
矮个子男生迫于威胁只能老实点头，“江哥，你放心我不会说的。”
两人很快就离开了休息室，全程都没有发现坐在柜子后面的她。明枝坐在椅子上，修长笔直的双腿交叠跷在桌子上。她静坐了一会儿，傅景淮的名字她并不陌生，虽然没有见过他，但他的名字却经常出现在她的耳边。有些人就是那么无聊跟八卦，以取笑和嘲讽为乐，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。甚至，有些人为了迎合，不惜去诋毁一人。
人性有时就是这么丑陋。
明枝虽不屑和那些人为伍，但她也没有要当一个救世主的想法，旁人的人生与她无关。
明枝从椅子上站起来，时间差不多了，她该回去了。但是当明枝路过垃圾桶的时候，她还是停留了一瞬。余光瞄见垃圾桶里被撕碎的纸张，最上面那张便是他的名字。
傅景淮。
字还挺好看的。明枝第一次看到有男生的字能写的这么好看，像她们班上的那些狗爬字写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。
或许是因为他字写得好看，明枝忍着恶心从垃圾桶里将报名表捡了出来。
……
明枝继续翻着书本，状似无意的问起:“你高考前参加全国数学竞赛了吗？”
傅景淮靠在书柜前，目光落在她的脸上，虽然不知她问的这话什么意思，不过还是点头，“参加了。”
明枝笑了笑，“那你很厉害嘛，全国竞赛一等奖是可以保送清华的。”
“嗯。”那个时候他确实拿到了保送名额，“不过我放弃了。”
这个反转让明枝有些措手不及，惊讶的看着他。
傅景淮却是淡淡一笑，眼中难得露出自信的笑意来，“只是想要体验一下高考的感觉，就算是参加高考，我也能考上清华。”
确实。
傅景淮当年可是金陵的理科状元，并且是接近满分的程度，压了第二名足足十分。
那个分数，简直让人望尘莫及。
当年的第二名是谁来着？好像是姓江的，如果傅景淮选择保送清华，那那个第二名肯定就是状元了。
不过可惜啊。
真同情那个第二名。